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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幾個月我很忙,是真的!忙著照顧生病的公公!忙著處理公公的後事!

公公今年83歲,患有嚴重的失智症。可真正知道他會有此症也不過是5、6年前,也就是老爺決定去大陸的時候。之前公公婆婆有再經營一家早餐店,而我也每天早起跟著幫忙生意。就在老爺決定要去大陸工作後,我當然也是跟著他一起去大陸。此時公婆年紀都大了,尤其是公公,老爺就叫他們不如將生意攤盤給別人做,好好在家養老。那時候的公公有時的行為就很奇怪了,只要看不到婆婆就一直問”我某跑去哪裡了”,還會一樓一樓的查看。只是我們對失智症都不是很瞭解。以為是不是人老了就比較會黏親人,而公公又是那種比較沒朋友的老人,就更會黏身邊的人了。這當然是我們想當然爾。老公在訂好去大陸的時間後不放心兩個老人在家,尤其是他爸還這樣。所以就叫我帶他去成大給醫生看為何會有這種狀況。果然如老爺預料,公公這種情形是一種病症而且早在我嫁到他們家之前就已經查出來過的。早在公公6十幾的時候老爺的大嫂有帶他看過醫生,那時就已經檢查出有輕微的老年痴呆,不知道為何大家都沒有放在心裡,也沒有拿藥來吃。失智症是沒藥可醫的,只能吃藥控制病情,等我帶他去醫院的時候,他已經變成重度失智症了,吃藥已經也沒有多大幫助了。

雖說吃藥沒多大意思,可是不吃只會更惡化。所以婆婆還是會每兩各月去醫院拿一次藥。公公的智力也就慢慢的退化成小朋友的感覺。可是你知道嗎,雖說公公的智力退化成小孩,可他的脾氣卻還像是一家之主一樣臭的不行。公公是受日本教育,十足的日本舊思想。而我婆婆也算是古早思想教育出來的傳統女性,一切以尢為優先。一日三餐要幫公公準備的好好的,就只差沒有餵給公公吃了。這也養成了公公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習慣,就算自己一人再怎麼餓也不會騎著機車出去買來吃。不過還好,因為有婆婆在,伺候公公的事情還輪不到我。只是因為每天與他們生活在一起,而我又是一個粗線條的、不會完全聽尢話的老婆,所以我跟公公之間的關係實在說不上是好,要不是跟婆婆關係非常好,要不是剛好老爺有機會去大陸工作而我也跟著去,我想我跟老爺要麼早就離婚要麼早就搬出去了。因為我那時真的無法忍受公公那種無言的精神虐待。妳知道那種無言的精神虐待嗎,不指責我,不大聲說我的不是,可是只要一看到我就會發出哼的聲音,然後搖搖頭,那感覺不輸我這個媳婦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我那時真的好氣,嫁到他們家就七早八早的起床去幫忙店裡的生意,只要兩個老的有什麼不舒服都是我帶他們去看,重點是又不是只有我這個媳婦而已,做到這樣了還被嫌我不知道我到底哪裡做錯了,難道只是因為我有時說話一高興就比較大聲而已嗎?總之一句話,那時候他看我不順,我看他也不爽。

在大陸的四年時間,我很高興我們可以有自己的生活空間。可是老爺是個孝子而且是那種只會出口,事情卻丟給老婆做的孝子。在大陸期間,一次婆婆騎機車不小心被人撞倒手臂骨折住院,老爺很難過他沒辦法第一時間照顧他媽媽,就決定說要回來台灣,不想發生看不到父母最後一面的遺憾,而我也只能毫無怨言的放棄在大陸的好日子跟著他回來。其實老爺有這種想法並沒錯,畢竟公婆是他的父母,再怎麼委屈我也找不到理由不讓他回台灣。

回到台灣後,公公的狀況真的越來越糟了,智力退化到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了,遑論我這個讓他不順眼的媳婦。不過也因為這樣,他沒辦法看到我就從鼻子出音搖頭了,而是把我當成一個陌生人一樣笑笑打招呼,而我本身就是一個軟心腸的人,看到一個老人變成這樣,我也沒法再像我當初發狠時說的絕對不照顧他那樣對待他。一樣帶他去看醫生,一樣帶他去散步。就像我之前所說,因為有我婆婆在,我只是從旁協助照顧公公,真正面對越來越番的公公是我那善良的婆婆。尤其是最近這一年來,公公大小便也漸漸沒法自己掌控,婆婆常常一天要幫公公換兩三條褲子。妳能想像嗎,一個向來給人斯文的老人晚年會變的那麼暴力,公公會經常在婆婆幫他換衣褲的時候打婆婆,可是婆婆也沒辦法,因為她知道這不是公公本意。我在旁邊的時候會幫忙抓公公的手臂,一不注意,我也被打過好幾次。能怎麼辦?

本來想說雖說公公患有失智症,但至少他的身體還是硬朗的,不曾因為什麼其他的老人病看醫生住院。誰知今年5月一次感冒之後,公公就變的完全不同了。人整個瘦成皮包骨,煮什麼都不愛吃,連一向最愛的飲料和餅乾都不愛吃了。7月發現公公反覆發燒就趕緊送去醫院,說是肺炎。住了7天後病癒出院。可公公整個人變的更瘦了,也不願意自己起來走路。每次都是我跟婆婆一旁摻著帶他出去在門前走一走曬曬太陽。有時想想人真的很沒意思,尤其是到老的時候,不管你之前怎麼威風、怎麼有能力,等你老了需要照顧的時候還是得任由別人脫妳的褲子。8月中旬的時候,公公又開始反覆發燒了,這次是在半夜送去急診室的。急診室的醫生告訴我們要準備急救,可是婆婆跟老爺的意思都是不要在公公身上插管、氣切,希望公公可以自然的離開,不要再受折磨了。醫生說假如我們放棄急救的話那就要有心理準備,說真的在聽到醫生跟我們這樣說的時候我跟婆婆都在那邊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哭那麼傷心。要說我跟公公真有很深的感情,有點牽強。但看他帶著氧氣罩努力呼吸的樣子我好心疼。轉進一般病房後,一如既往的是我跟婆婆分時段照顧公公。剛開始的那兩天公公確實有在恢復,雖然大部分時間都還是不清醒的狀態,但至少手的溫度恢復正常了,這代表體內的氧氣有達到標準,只要炎症消除,公公還是會跟上次一樣平安出院的。這是我安慰老爺和婆婆說的話。可事實上這次太嚴重了,公公肺部積了太多痰,而且公公自己又不會吐出來,這樣很容易引起肺部缺氧。

8月30日,這一天我應該永遠不會忘記。因為公公住院期間白天是我在照顧的,下午2點幫公公喂完雅培營養液後幫他擦臉,然後說些鼓勵的話給他聽。沒想到半昏迷的公公竟然會對我用日語說謝謝我。我當時還很高興的跟他說”妳會說謝謝了呢,那妳要趕快好起來,我們帶妳出去玩好不好”。4點多想說請護士抽痰我要喂營養液給公公喝。哪知在護士抽痰的時候突然發覺公公呼吸不正常,手又變的冰冰的。我請護士小姐趕快叫醫生來看一下怎麼了,緊接著來了好幾個護士推著兩台機台在我公公身上測量數據。醫生來了之後看了看機台顯示的數據告訴我要準備後事,因為體內含氧量已經低於40了。我當時就慌了神,不停的哭,求公公要堅強,千萬要等待婆婆和老爺來才可以。或許公公真的不甘願沒看到老婆和兒子就走,他真的等到老爺把婆婆接到醫院才走的。在看到公公的那一刻,老爺也忍不住放聲大哭了,反倒是婆婆很鎮定的請求護士小姐幫公公換衣服。

接下來的15天就有如父後七日所演,我也不想再說了。公公就這麼去了,事後婆婆跟我還是會討論到他,我總覺得公公是各好人,他知道體諒婆婆照顧他的苦,不願意這樣拖累婆婆,相對的對我也是一種解脫。為什麼要這麼說呢?家裡明明有兩個兒子,兩個媳婦,可做事的永遠只是我,妳說我再有度量也還是會有意見的。說出來吧,傷感情。不說吧,我心理不平衡,真的!我不知道我這樣無怨言的還能做多久,所以公公這麼快的離開不只是對婆婆的體貼,也解決了我的痛苦,當然也幫了他大嫂很大一個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兩個看不對眼的人,卻在生命最重要的時候綁在一起。小姑事後對我說,很謝謝我,公公對我說了謝謝,這樣我之前所付出的都是值得的。是阿,不管公公是有意還無意說出謝謝妳這三字,至少我守在他身邊直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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